七夕情人節前夕,我與身在遠方的朋友熱烈地討論著七夕要送什麼禮物,也自然地開啟了「法國人的愛情觀」這話題。老實說,每次有認識或不認識的讀者問我「法國人都怎麼看待愛情?」的時候,我都有點不知所措。畢竟法國人對我來說實在是太特別了(太難懂),而且我也怕會得罪廣大的法國人,畢竟他們真的是很會吵架啊!

但既然大家都對法國人談戀愛這麼有興趣,我就在某天下班後跟幾位法國同事討論一下這個話題,了解一下他們的想法是否符合我們對法國人的典型印象。最後我總結了以下幾點:

1) 喜歡就自信點主動出擊,沒什麼好猶豫的

我身邊絕大多數的法國朋友,在碰到心儀對象時,都會主動踏出第一步。其中一位女同事說到,有天她在酒吧看到了一個可愛的男生,就使眼色跟對方打招呼。等對方慢慢向她的方向走來後,他們就開始聊天了。最後我同事要回家時,就主動把自己的電話號碼留給對方,並說:「嘿!這是我的電話號碼。我已經主動來跟你當朋友了,之後就看你囉!(英文版本是 It’s your turn to make efforts now!)」隔天早上,對方就馬上聯絡她,現在他們已經在一起一段時間了。

你可能會問:法國女生都不會害羞、這麼主動嗎?沒錯,她們就是那麼直接、那麼有自信。「如果你把電話號碼給對方後,他沒有找你呢?」我問。「我給電話當然是覺得我們中間有點火花才給的啊~而且他不聯絡我也 OK,反正也就剛認識而已,不會受什麼傷。但如果我不給,就錯過這可愛的男生了耶!」那位女同事這樣說。

比較傳統的人可能會覺得這麼主動的行為「很害羞」,但從另一角度來看,這是展露自信的行為。在法國,並沒有什麼男生一定要主動的想法,我身邊的女生朋友反而喜歡當主動的那一方。

2) 關於「約會」-法語裡不存在的概念

法語裡並沒有「約會」(date) 這詞彙,這點至今還是讓我覺得很有趣。在英文裡,date(約會)通常帶有浪漫成分(請看維基百科的定義哈哈),但在法文裡卻沒有直接的翻譯。他們通常會用 “rendez-vous” (appointment) 來表示會面,但 rendez-vous 這詞也同時是指日常行政的預約(如看醫生,去銀行等),並沒有任何愛情的意味。

如果是跟有意發展的異性見面,他們會說 “I am seeing a girl/ a guy”,那別人就知道那是一個約會。但如果是沒有任何浪漫成分的見面,他們會說 “I am seeing a friend”,表示他們只是去見一個朋友,也不會強調對方的性別。但隨著英文更加普及,也越來越多(巴黎)人會直接把 “date” 這詞加到日常法語中,來更直接表達「那是一場約會」。

你感覺到約會的氣氛嗎?

3) 法式神秘感 – 關係不用太明確,也不用期待正式的告白

「曖昧讓人受盡委屈……」曖昧讓人又心動又怕受傷害,跟法國人談感情更要做好心理準備,迎接一段曖昧不明的關係!因為相比起亞洲文化中要確認關係這階段,法國人並沒有告白的概念,或「所以我們現在是在一起了嗎?」這問題。

「這就是法國神祕感啊,」一個法國男同事這樣說:「我們從來不問『你能不能當我女友』或『我們在一起好嗎』這些問題。而且法國男人很怕被拒絕,所以就會選擇不問,然後等事情自然發生!」聽到這裡,我當下就想:欸?所以是因為他們害怕被拒絕?好可愛哈哈哈~

法國人到底如何確認關係?

通常是:熱情的親吻後(法國人一般並不會在第一次約會就親吻),或是其中一方(在法國通常是女生)忍不住去問對方的時候。另一可能,也就是最常見的,就是突然有天對方向他身邊的人介紹「這是我的男朋友/女朋友」的時候 ── 這個時候你就會發現「欸?原來我們是男女朋友了嗎?」

4) 法國人所謂的浪漫,不是我們想像中的那樣

許多人都會問,法國人是不是都很浪漫?我身邊那些另外一伴是法國人的女生朋友們,都會一口咬定:「法國人一點都不浪漫!」

但我覺得,法國人有時候還是很浪漫,只是他們的浪漫並不是我們想像中的那種。他們不會像電影或偶像劇裡送你九十九朵玫瑰,帶另一半去很貴的餐廳,或是在大時大節準備一份很大的驚喜。法國人的浪漫並不是那麼明顯,而是很細膩的那種。這些很不易察覺的浪漫也不侷限於戀人之間,跟家人和朋友之間也可以很浪漫。例如他們會為你學習新的語言,了解你的文化,或是突然有天參加朋友的聚會時,拿出一瓶紅酒說:「我上次看到這瓶酒,讓我想到我們上次去的酒莊,所以我就決定買回來跟你們喝了!」這些小小的心思跟舉動,對我而言才是真正的浪漫。

日常生活中的浪漫:我們一起去咖啡廳,我看我的書,你看你的書,但最重要的是我們陪伴著彼此

也正因爲法國人認為浪漫該反映在日常生活中的小細節,因此對不少法國人來說,情人節這些所謂的大日子,就沒有顯得那麼重要(再次重申,這只是我身邊的法國人的想法,相信還是有很多人很在意這些節日的!)。他們一般覺得節日送禮這些流於表面都是消費主義鼓吹的,要是想要慶祝或送禮物給心愛的人,隨時都可以。我們可以無時無刻地在生活中製造儀式感,並不需要等到某個節日。

法國人會不吝嗇地,隨時隨地展現他們的愛

5) 移情別戀並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

有人說法國人的浪漫是「又浪,又漫」,也不是沒有根據的。他們愛就毫無顧慮地愛,不愛就灑脫離開。我在跟法國人聊天的過程中常感覺到,法國人對出軌這件事沒有太大的想法。一講到「誰誰誰劈腿了」,他們通常的反應都只是「噢,是喔?」,似乎對出軌見怪不怪。

對話當中我們談到一位女同事的先生要出門兩個月工作,問她會不會覺得很擔心。但她的回應卻是:「即便他在那裡有個情婦我也沒關係。」我的心臟驚訝得搖晃了幾秒,同事又接著說:「那對我生活不會有什麼影響。反正我也不會缺了一塊肉,我的生活還是有我的工作,我的小孩,我的好朋友,而且我知道對方不會找到比我更懂他的人。他要是不愛了,我們可以分開,我們的生活還是可以各自過得很開心。」

雖然不知道對方心裡真的是這樣想,還是只是嘴巴上說說而已,但當下聽到她的想法,我不禁心想:如果她真的是這樣想的話,那內心究竟要有多強大,才能如此灑脫啊?

6) 離婚只是第二個人生的開始,有什麼問題?

在我看來,移情別戀對法國人來說是件很正常的事情,離婚也是。如果在一段感情裡沒有火花,沒有熱情,甚至已經不開心了,他們會主動跟伴侶討論。另一伴認為既然對方已經變心了,也未必會特別挽留,而是會自己體面地離開這段關係,搬離他們一起住的地方。

另外,他們也很少單純為了孩子而勉強維持婚姻。我問身邊一些父母再婚的朋友們,父母分開對他們的影響有多大,有人回答:「當初他們是和平分手的,所以我沒有覺得受什麼傷害。我寧願他們各自找更適合自己的人,過著更歡樂的人生,因為他們開心我也開心。而且從小我們身邊也有很多朋友的父母是再婚的,他們父母給予小孩的愛並沒有因為分開而變少,所以在我看來離婚不一定是件壞事,也不會讓我對愛情失去希望。」

以前的我聽到可能會覺得他們很絕情,但現在的我看,那只是法國人一貫以來自我中心的價值觀:「我不先讓自己開心,誰來讓我開心?我不把自己照顧好,又如何照顧別人?」

這幾年法國教會我最多的,就是用別的角度來解讀生活中的每件小事。來到法國後,回過頭去看以前「女生追男生就是不矜持」、「浪漫就是要製造驚喜」、「分開只能代表心碎」等等的想法,我會說:「這不一定,而且為什麼要這樣想呢?什麼事情都有可能,無論是遇到讓自己一見鍾情的人,還是要決絕地離開一段關係,都是正常的。」

引用一個法國同事的話:「擁有第二人生是可能的 (A second life is possible.)」,無論在人生道路,職場,或是愛情裡。


ig: @sukichauu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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