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比利時語言】認識隱藏版的「德語系國家」,看比利時和德國的歷史糾葛

認識比利時的多元風貌

提起「德語系國家」,一般人會知道有德國、奧地利、瑞士(的德語區)等等,可能頂多還會想起微型國家列支敦斯登,但或許很難聯想到「比利時」也說德文。比利時除了有比利時巧克力、列日鬆餅、尿尿小童這些大家熟知的印象外,比利時使用的語言更是有趣,這篇文章特別介紹比利時「德語區」的故事。

比利時的布魯塞爾是歐盟首都

歐盟總部設在比利時,因此布魯塞爾號稱是「歐盟首都」。在布魯塞爾,電視打開隨便就是五聲道:除了首都大區的法定雙語荷蘭文跟法文之外,英文、德文、西班牙文也必不缺席。

布魯塞爾南北向有「Thalys 高鐵」通往法國首都巴黎,以及荷蘭首都阿姆斯特丹、行政中心海牙;向西有「歐洲之星 Eurostar 高鐵」通過海底隧道抵達英國首都倫敦;向東則有「德國 ICE 高鐵」連接兩德統一前的西德首都波昂 (中國與香港譯為波恩),以及科隆和法蘭克福兩大都會區。布魯塞爾國際化又多元化的氣氛,權充「歐盟首都」實在當之無愧。

「 歐盟首都」布魯塞爾位置圖|Google 地圖

比利時沒有比利時語,其官方語言為:荷蘭文、法文、德文

從「國歌」也能窺見比利時的多元性,由於世上並不存在一種叫做「比利時語」的東西,因此比利時的國歌依照其法定語言,有荷蘭文、法文、德文三個版本,在最正式的場合三種語言的國歌都要唱一遍,因此總共要唱三遍,這是非常特別的現象(鄰國的盧森堡,本身尚且擁有非常接近德文方言的「盧森堡語」。關於盧森堡的語言環境,可以參考這篇文章:【盧森堡語言】盧森堡的多語軟實力-盧森堡人能說多種語言,但更愛自己的母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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比利時哪個地區使用德文?

比利時有三大行政區,分別為:

地區
語言
布魯塞爾:首都大區 (Hauptstadtregion Brüssel) 荷蘭文及法文的法定雙語區
北部:弗萊明大區 (Flämische Region) 荷蘭文社群為主
南部:瓦隆大區 (Wallonische Region) 法文社群為主

其中,就在南部的瓦隆大區裡的列日省(Liège,列日鬆餅的故鄉!),這個國家最深處,東邊跟德國接壤的地方,還存在一個七萬多人的德文社群 (Deutschsprachige Gemeinschaft)。

所謂的「社群 (Gemeinschaft)」是有法定地位的,每個社群各有一個自己的「議會 (Parlament)」,針對該種語言的相關事項,例如教育、文化、傳播、國際交流等,制定法規。荷蘭文和法文的社群議會皆設在布魯塞爾,只有德文社群議會設在德語區裡的邊遠小鎮「歐依朋 (Eupen)」。

比利時德語區的九個鄉鎮位置圖(黃色區塊)|維基百科

比利時在 1830 年獨立建國之初,事實上並不包括這塊講德語的土地,而是日後從德國割讓來的。可是德國那麼強大,比利時那麼弱小,兩次世界大戰都被德國鐵騎全面踏平,是什麼原因讓德國割讓土地給比利時的呢?這就要從拿破崙戰爭說起了。

2020:比利時兼併德語區一百週年

比利時兼併德國歐依朋縣 (Kreis Eupen)、馬梅迪縣 (Kreis Malmedy),即將在 2020 年邁入 100 週年,而且德國可能永遠要不回來。這場小龍蝦咬一口大白鯊的戲碼,讓德文成為現今比利時國土上,極少數人使用的官方語言之一。接著為大家簡單介紹比利時「德語區」的來歷。

1815 年拿破崙下野,這個地區在重建歐洲保守秩序的維也納會議 (Wiener Kongress) 上,被交給了普魯士王國 (Königreich Preußen),德文也因此成了官方語言。1871 年普魯士王國建立成德意志帝國 (Deutsches Kaiserreich)。時至今日,那古老的「比普界碑」(比利時-普魯士)仍立在原地,提醒著世人已經作古的邊界狀態。

第一次世界大戰,德國戰敗割讓土地給比利時作為補償

1918 年,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,按照《凡爾賽條約 (Friedensvertrag von Versailles)》,戰敗的德國必須把這裡,也就是當時的歐依朋縣 (Kreis Eupen) 和馬梅迪縣 (Kreis Malmedy),以及蒙紹縣 (Kreis Monschau) 的一部分劃出,割讓給比利時作為戰爭的補償,並暫由赫曼.巴提亞將軍 (General Herman Baltia) 進行軍事管制,包含地方上的媒體還被實施了言論審查制。

當時還規定,在 1920 年的時候,要給歐依朋 (Kreis Eupen) 以及馬梅迪  (Kreis Malmedy) 兩縣進行公投,其主題是「該地區是否永久脫離德國並歸屬比利時」。於此同時,親德政治組織也成立了,像是「故土忠誠前線 (Heimattreue Front)」、「基督民眾黨 (Christliche Volkspartei)」等等。

為了不讓新獲得的領土被德國拿回去,巴提亞將軍  (General Herman Baltia) 透過強力的手段影響公投,像是金錢賄賂、發放糧票、將親德人士驅逐出境等等。別忘了當時連媒體都在軍事管制下被言論審查,沒有充分的新聞自由。最終三萬多個選民之中,僅有 271 人投下反對票。

「根據公投結果」,自 1920 年 9 月 20 日起,歐依朋縣 (Kreis Eupen) 、馬梅迪縣  (Kreis Malmedy) 以及蒙紹縣 (Kreis Monschau) 的一部分,約一千多平方公里的土地,正式被從德國分離,並轉讓給比利時。所謂比利時兼併德語區一百週年,就是從 1920 年這個時間點開始起算的。

德國曾努力嘗試挽回一次世界大戰割讓的土地

直到納粹鐵騎入侵比利時之前,歷屆德國執政當局(包括威瑪、納粹)都在費心,對歐依朋縣 (Kreis Eupen) 及馬梅迪縣 (Kreis Malmedy) 的邊界改定做出努力。特別是在 1925 - 1930 年間,威瑪政府跟比利時商議,以三億黃金法郎的賠款,將這個地區交還給德國。

這項協議,所有《凡爾賽條約》的簽約國都已經獲得告知,也透過正式外交管道向法國通知,但法國認為德國此舉是圖謀再度侵略,有損其他周邊國家的利益,於是帶頭反對,致使協議最終只得以失敗收場,德國欲收復失土的協商從此破局。

1943 年被德國佔領下的比利時,明信片上印有歐依朋縣的郵戳「回歸大德意志祖國 (Heimkehr ins Grossdeutsche Vaterland)」。|維基百科

德國協商不成,就來硬的

當時德國民眾對於威瑪政府軟弱的態度,感到十分不耐煩,加上割地賠款、喪權辱國,通膨嚴重又民不聊生,終於讓打著「撕毀凡爾賽條約」、「重建日爾曼榮光」等極右派民族主義的納粹黨上台執政。

不久,納粹強悍入侵比利時,本區在 1940 年五月被德國兼併,同時還加入十個原本不屬於德國的鄉鎮而擴大。來自本區有大約八千八百位壯士,因為民族認同德國的關係,在二戰期間也加入納粹德軍,對協約國(包含比利時)作戰。

第二次世界大戰,德國再度戰敗

由於二次世界大戰德國再次戰敗,於是本區又回到比利時的控制之下,並且隨即在 1945 年發布一項正式的「去納粹化」措施,可剝奪公民權以及實施其他制裁,在二戰期間參加納粹德軍的八千八百壯士,也都受到這項法令的影響。

二戰後在波茲坦會議 (Potsdamer Konferenz) 上決定,德國版圖重新退回 1937 年,也就是二戰爆發之前的疆界。這意味著,德國在二戰中的佔領區全部不算數,包括被德國佔領的「故土」歐依朋 (Kreis Eupen) 及馬梅迪 (Kreis Malmedy) 兩縣,也再度歸屬比利時。

1956年《德比疆界條約 (Deutsch-Belgischer Grenzvertrag)》則是該邊界最後一次的修正。德國至今沒能收復失土。

比利時德語區的現狀

目前德語區仍隸屬於絕大多數講法文的瓦隆大區 (Wallonische Region) 及其列日省 (Liège),僅僅是九個鄉鎮拼湊起來的政治實體,沒有自己的省或大區地位。

比利時國會在 2010 年六月大選之後,因為荷語區和法語區的權力衝突,曾持續近兩年無法組閣的政治僵局,國家深陷憲政危機。當時有些人甚至認為,比利時這個國家恐將解體成瓦隆(法語區)、弗萊明(荷語區)、布魯塞爾(雙語區)三個國家。

時任德語區行政長官的藍貝茲 (Karl-Heinz Lambertz) 則揚言,比利時如果解體,德語區所屬九鄉鎮將完全獨立於這些政爭之外,並尋求回歸德國,或者加入盧森堡,作為發展之道。

後來比利時透過憲政改革,強化各語群及各大區的權力,保障多元的平等權利,讓比利時實質轉型成為聯邦國家,才化解了這場國家解體的危機。

這毋寧是正常民主國家處理政治問題的態度,他們若是一味緊抓中央權力、壓迫民眾訴求、採取鎮暴維穩手段,恐將適得其反,並擴大不必要的傷害與撕裂。尊重多元,平等保障人權,比利時知道這是最好的方法。

1920-2020:比利時德語區劃入比利時一百年了,未來會如何呢?

經過半世紀歐洲統合運動以及歐盟的治理,「回歸德國」目前已經不是比利時德語區的主流民意。未來德語區有意進一步推動憲政改革,讓自己從瓦隆大區獨立出來,成為瓦隆(法語區)、弗萊明(荷語區)、布魯塞爾(雙語區)之外,比利時的第四個大區,但目前看起來仍未有具體的進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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